她有著一種與外表無關(guān)的靈氣和美麗。她的話語輕而易舉地征服了人心,她正是我們要聆聽的聲音。
很多人都說人生的真諦是個未知的概念。言詞的費力詮釋、藝術(shù)的著力表現(xiàn)還有人類那似乎永無休止的紛繁思考,三者都苦苦追尋人生的真諦。希望走近以至完全把握存在的真意可以令人十分狂熱。有時候,有些人以自己篤信的真理為志趣,追尋真理甚于保全生命,于是就有舍生取義之舉。然而,也有另外的一種人生,他們在尋求真諦的過程中灌溉生命。
過去,我常常在教堂的心意籃里面發(fā)現(xiàn)一些優(yōu)美的小短文,有些是關(guān)于我的布道,有些是作者日常讀《圣經(jīng)》的感想。寫這些短文的人不僅對我的一些觀點加以反思,同時還會引用一些他/她曾經(jīng)讀過的,令他/她難忘又喜愛的詩人或者神秘主義者的話。我給這些短文迷住了。我看到了一個執(zhí)著于追尋真與美的人。其珍而重之的字句,優(yōu)美動人。我還感覺到好像那些字句也樂于讓我們發(fā)現(xiàn),它們是那么毫無保留地,慷慨地為這無名氏作者借用,而現(xiàn)在輪到這位無名氏來學習與人分享這些美文的奧秘。分享令美愈加閃耀生輝,在這個意義上說,其實世上唯一的真理是分毫不費的。
過了很久我才見到這些短文的作者。
一個星期天早上,我被告知有人正在辦公室等我。幫我應門的年輕人說“是個女人,說留言是她放的。”看見她的時候我大吃一驚,因為我馬上就認出她是我的教區(qū)信徒,只是我一直不知道那些短文是她寫的。她坐在辦公室的一張椅子上,兩手相扣擱在大腿上,低垂著頭。在抬頭看我的時候,她微笑起來卻十分費勁。那是一張破了相的臉,外科手術(shù)使她的臉皮繃得緊緊的,笑對她來說也是很困難的。為了去除臉上礙眼的肉瘤她接受了手術(shù)治療,這令她吃盡苦頭。
那個星期天早上我們聊了一會兒,并決定那個星期再找個時間一起吃頓午飯。
后來我們不止吃了一頓午飯,而是好幾頓。每次一起吃飯的時候她都戴著帽子。我想可能是她接受的某種治療使她掉了不少頭發(fā)。我們分享了各自生活中的點點滴滴。我跟她講我讀書和成長的故事。她告訴我她在一家保險公司里已經(jīng)工作多年了。她從來沒有提過自己的家庭,我也沒有問。
我們還談到大家都讀過的作家作品,不難發(fā)現(xiàn)她非常喜歡看書。
這些年我經(jīng)常想起她,在這個以外表、地位和財富等虛名浮利掛帥的社會中她是怎樣一路挺過來的呢?毀掉的容顏使她怎么也無法變得耀眼迷人。我知道這深深地刺痛著她。
如果她長得漂亮,她的生命軌跡會不會有所不同呢?有可能。不過她有種獨特的靈氣和美,與外表完全無關(guān)。她的話輕而易舉地征服了人心,她正是我們要聆聽的聲音。她的雋語出于一顆受過傷卻充滿愛的心,就像所有人的心一樣,只不過她比別人更注重對自己心靈的關(guān)注、用心去體會生活并從中學習。她擁有一種細膩的美感。她生命里唯一的恐懼就是失去朋友。
我們究竟要花多長時間才能達到如此高度的成熟?能否最終達到還是個未知數(shù)呢。我們老覺得身心疲憊,懷才不遇,只顧為眼前的不足憂心忡忡,卻忘了珍視一些歷久常新的東西。友誼珍貴而美好,只需我們用心呵護,有時候簡簡單單的表示就已經(jīng)足夠了,譬如偶爾寫幾句話給朋友,或者在籃子里投入一些優(yōu)美動人的字條,以期大家都能分享,記住美妙的時刻、美好的感覺。
她生命的真諦就是要透過事物的表面一睹其真正的本質(zhì)。她發(fā)現(xiàn)了美和上帝的慈愛,而美和慈愛也待她如友,把生命的真諦呈現(xiàn)給她。